城市老工业区搬迁,所留“毒土”,该一并带走,还是彻底治理?
化工大省来还环境旧账,如何才能让“有毒”土地重新流转,让市场杠杆发挥环保价值?
全国预计7000亿元的污染土地修复蓝海,该由市场撬动,环境强制,还是政府助推?
百姓舌尖上的安全,最终由谁来把好土地关口?
最近,如何解决上述问题,随着山东一家民营环保企业的有毒土壤绿色修复技术获得国际先进水平而悄然在国内多地的企业、政府间陆续摆上议事日程。
国家“土十条”制定,环保部门的治理倒计时,以及全国数以万计化工企业关停并转后的土地市场利益驱动,似乎都在等待“毒土”的安全治理方案出炉,然而,出炉之后谁将率先出手,仍是未知数。
不过,几个月前,江苏常州外国语学校数百名学生受有毒土壤影响,出现甲状腺结节、淋巴肿大等症状。这再次提醒环境治理各方,“毒土”治理已然刻不容缓。
First: 六价铬,你比二噁英还要毒
除了乌克兰切尔诺贝利与日本福岛,“无人区”这个概念是否只是特例?
答案其实不完全。被化学元素六价铬污染过的土壤在世界范围内被称作“毒土”。这种可导致皮肤接触敏感,更可能造成遗传性基因缺陷的物质可通过灰飞、渗入地下水传播。专家表示,它的毒性60年不灭,可遗害数代人。
由于上世纪生产生活对铬物质的需求,以及欧美国家将这种重污染工业逐步向亚洲国家转移,我国曾大量兴建铬盐等相关化工企业。如今,一些建厂历史已超过50年的铬盐加工厂由于污染严重关停并转,但却在城市留下了污染深度可达10米的“毒土”区,环保部门只能在上空、地下周边进行隔离防控。
据统计,我国有2000万公顷耕地受到重金属污染,这些“毒土”约占耕地总面积的1/ 5。而其中,铬污染的场地有近70个。山东就占了两块,分别是济南的裕兴化工厂与青岛的红星化工厂。
有关专家表示,这些地区的土壤迁移须经过环保部门报批,平时则由卫星监控,严防这里的土壤迁出,造成潜在污染。
2011年,云南爆发铬污染事件,造成70多只牲畜死亡。此后的一年多时间,当地环保部门处理铬渣接近5万吨,并在当地兴建隔离墙、地下防渗系统,污水渠,对非法倾倒点的土壤进行跟踪监测,一旦出现疑似情况,及时处置。
截至目前,该污染事件的生态安全性监控仍未彻底解除,六价铬作为“毒土”实至名归。
上世纪20、30年代,美国曾将被六价铬污染的土壤严密包裹,整体运输至无人区填埋。迄今为止,环境专家已发明出生物、化学、物理等方法为“毒土”解毒,但由于成本高、二次污染,毒性反复等问题,化解“毒土”已成为世界性难题。
2011年,时任济南市环保局副局长侯翠荣说,裕兴老厂的铬渣通过密闭储藏,特别是雨季前进行了反复检查,“环保部门现在也几乎是天天检查。”而侯翠荣还表示,铬盐生产确实对厂区内的土壤和浅层地下水造成了一定的污染,环保部门只能将这部分地下水做隔断措施。
Second: 生态修复土壤,能给城市安全感么?
为了彻底解决我国土地污染问题,保护百姓“舌尖上的安全”,2016年5月28日,国务院印发了《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简称“土十条”。其提出,2016年底前国务院与各省(区、市)人民政府签订土壤污染防治目标责任书,2020年对本行动计划实施情况进行考核,评估和考核结果作为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综合考核评价、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的重要依据。
这些规定的出台,让污染土壤的治理工作迫在眉睫。
国家环保部2015年还拿出28亿元专项资金,针对全国11个“毒土”问题进行土壤专项修复示范工程,青岛红星化工厂获得3000万元中央资金支持和后期资金申请资格。
不过,中国石油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田原宇教授透露,由于目前没有完全有把握的技术可以实现彻底根治“毒土”,一些地区的示范项目尚未启动招标。
“如果治理没有效果,谁也不敢花这个钱,花了更没法交待。”田原宇表示。
不过,就在7月上旬,经中国石化联合会专家委员会鉴定,济南一家名为济南杰兴的环保公司首次将生物腐植酸作为铬污染土壤的绿色修复剂完成了修复示范,且将铬污染土壤中99.92%以上的有毒六价铬还原为无毒三价铬。并隔绝其生态迁移性。这一技术达到同类研究国际领先水平。
在国内某铬盐厂旧址,该技术曾多次进行测试,铬污染深度已达地下10米。
田原宇解释说,铬盐修复的原理,是利用生物腐植酸和液体腐植酸进行修复,把六价铬还原成三价铬脱毒,然后生成羧基。第二个是络合固定,防止重金属离子迁移造成二次污染。
据介绍, 这种绿色修复方法反应周期一般为2小时到48小时,反应时间迅速,相比于化学、生物等动辄几年的修复周期,这种方法极大节省了土壤修复治理过程中时间成本。
“这个消息出来以后,有好几家外省的公司立刻联络了我们,毕竟环保部门规定的最后期限快到了,他们必须拿出解决方案。”一位杰兴环保业务人员透露。
田原宇表示,镉污染土壤修复本身便是世界性难题,如今经过科研实验,有了一定的技术基础,或许今后能够给“被隔离”化工厂周边城市居民一定的安全感。
但问题随时而来,有了技术、有了治污压力,最后谁来执行?
Third: 2年、300亩,6个亿,谁买单?
2014年5月13日,为了阻止杭州某农药厂5万多平米有毒土壤产生的刺鼻气味,在杭州新风路上,杭州某环保公司搭建了一顶大2万平方米,高36米的超级帐篷,用来覆盖重度污染毒土壤,有三个标准足球场这么大。这成为城市市场化治理环境污染的一个风向标。
田原宇向壹点记者表示,此前制约“毒土”治理一方面来自技术不成熟,另一方面则是高昂的土地修复成本。
不过,随着城市土地开发市场的膨胀,以及经济形势不景气,大量老工业企业腾笼卖地,地处一些二、三线城市核心区的化工厂旧址治污,有了市场资本进入的可能。
“一块土地进入招拍挂程序前,环保部门首先要认定,这块土地的环保安全性,然后国土部门才能变更其土地使用性质。”一位房产业内人士表示。
壹点记者获悉,虽然裕兴化工厂2009年便启动搬迁,但时至2015年济南电视问政期间,环保部门透露,老厂区集中存放铬渣被污染的场地中土壤铬含量依然超标。为此,裕兴化工厂曾组织几个修复机构开展了老厂区污染场地土壤修复的中试工作。尽管如此,截至目前,由于土壤修复所需资金不到位,老厂区土壤修复工作尚未启动。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表示,省内一块300亩的铬污染地块,使用最新的生物修复技术,需要2年时间,花费金额达到6个亿。
而根据规划,这一地块600亩用地中,将有140亩成为体育公园。
而青岛红星化工厂的土壤修复工作也仍在进行当中,部分原厂区如今已成为红星印刷科技创意产业园,部分租赁给外单位企业作为生产车间使用。
换句话说,在房地产开发驱动下,“根治”城市核心区的“毒土”污染在上述两个城市核心区不不仅有了市场驱动,同时为了城下一步彻底实现城市功能,保障百姓安全,治理“毒土”也刻不容缓了。
据了解,在我国环境服务业中,涉及土壤治理的生态修复企业仅仅占3.7%,未来提升空间巨大。中国产业信息网预计,从2014年至2020年国内土壤修复市场规模可达6856亿元。
然而,这个市场最终该由市场撬动,环境强制,还是政府助推,现在仍是未知数。
田原宇表示,未来“毒土”治理可能在城乡治理中出现分化。“化工厂土地转让,一亩地300多万,因此企业治污的积极性就高了。相反,在土地价格不高的农村,铬污染治理可能仍需要政府主导。”田原宇说。
原标题:拯救城市化工毒土“无人区”,一共要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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