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电子垃圾堆积如山、河水黑如墨汁、空气充满烧焦味成为许多人来到贵屿的第一印象。这个位于广东省汕头市潮阳区的小镇,是我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拆解地之一,被外界称为电子垃圾之都。这一产业在给当地居民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让当地人付出了惨痛的环境代价。在区域环境面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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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垃圾“集中治污”或变“集中污染”

2015-12-25 09:22 来源: 经济参考报 作者: 车晓蕙 詹奕嘉

曾几何时,电子垃圾堆积如山、河水黑如墨汁、空气充满烧焦味成为许多人来到贵屿的第一印象。这个位于广东省汕头市潮阳区的小镇,是我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拆解地之一,被外界称为“电子垃圾之都”。

这一产业在给当地居民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让当地人付出了惨痛的环境代价。在区域环境面临大规模危机的威胁下,当地政府立下2015年底前对电子拆解业“圈区管理、集中治污”的“军令状”。记者近期多次前往贵屿追踪调查发现,诸多拆解户已进入循环经济园区内统一生产、交易,镇区内的电子垃圾回收站和废旧电子配件店铺几乎都已关门闭户。

业内专家认为,从“散养污染”走向“圈养污染”是一大进步,但“集中治污”有变成“集中污染”的苗头,园区外非法拆解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消除多年积累的“污染存量”困难重重,这些均对当地政府和社会构成艰巨挑战。

污染之痛

20多年来,散乱的废旧回收、落后的拆解技术导致当地土壤、水、空气等被严重污染。2011年上任的汕头市环保局局长黄腾远,用“触目惊心”形容他对贵屿的第一印象。他表示,国家环保部2008年至2011年监测发现,贵屿污染再不整治就可能“爆发区域环境风险”。

“请坐,喝茶。”在贵屿循环经济产业园区内,集中拆解楼首期2栋南区的拆解户陈老板面对记者十分“淡定”。

在这个曾经开过拖拉机、转行当电子拆解户、一年前搬进园区的中年人眼中,由于铜、锡等金属国际价格走低,市场行情黯淡,集中入园拆解提高了租金和运输成本,并不利于生产经营,但非常有助于改善贵屿的生态环境。

“铜价最高的时候8万多元一吨,现在才3万多;园区里一个作坊每年租金2万多元,外面同样的价钱可以租多一半的面积。”陈老板说,以前贵屿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电子垃圾”生意,如今集中起来虽然成本提升了,但对环境有好处,现在外面的空气慢慢好起来了。

陈老板的话并非虚言。记者近年来多次探访贵屿,感觉犹如行走在一座“电子垃圾城”中,道路两旁遍布电子垃圾回收站和废旧电子配件店铺。在电子拆解行业无序散乱发展的时期,镇区沿街焚烧炉林立、恶臭难闻,从事酸洗的小作坊在当地的北港河畔星罗棋布。

在“电子垃圾之都”,对环境污染最大的是“烧板”和“酸洗”。当地人告诉记者,“烧板”指的是对废弃电子电器进行物理拆解之后,将电路板烧掉,利用高温将上面的铜提取出来;“酸洗”则是使用三种强酸混合而成的“王水”,以化学方式提取电路板上的金、银等贵重金属。

贵屿镇镇委书记徐献明说,以前“烧板”产生的废气直接排放,污染空气,而“酸洗”的废水含有大量重金属,直接排入河中,则污染水体和土壤。

“贵屿镇北港河段一度布满酸洗窝棚,河水酸度几乎达到强酸级别,底泥重金属严重超标,含铜量接近1%,接近铜矿含量。”黄腾远说。

“贵屿治污是世界性难题,也再次生动证明了‘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模式必然带来积重难返的苦果。”长期关注贵屿产业和环境的广东省委党校原副校长陈鸿宇告诉记者,过去当地生态保护及监测、执法体制不够完善,放弃生态底线的代价低,所以许多人形成了“重发展、轻生态”的心态,要在短时间内扭转这一局面,需要补交的“学费”会非常高昂。

转型之难

因为治污思路争议和整治方式欠妥,贵屿的转型被一拖再拖,“起了大早赶了晚集”,污染状况始终没有得到有效遏制。取缔分散无序拆解、建设循环经济园区成为贵屿的主要治污思路。

2005年10月,贵屿成为国家发改委、环保部等六部委授予的全国首批“废旧家电回收利用循环经济试点单位”之一;2010年12月,贵屿循环经济产业园举行了奠基仪式,当年广东省经信委还将园区认定为“广东省第一批省市共建循环经济产业基地”。

据黄腾远回忆,此前汕头市委、市政府班子内部曾对贵屿治污存在不同两种意见。有人认为电子拆解业带来严重污染,又无法提供大量税收,政府有责无利,应当一禁了之。但也有人提出,贵屿数十年形成的产业链已根深蒂固、从业人员众多,全盘禁止之后会直接影响群众就业和民生,甚至可能引起群体性事件,导致社会不稳定。

潮阳区委、区政府主要负责人则坦言,2012年前,贵屿污染问题经历过数轮整治,也曾多次采取行动捣毁酸洗加工厂、拆除焚烧电路板高炉等,但因属“运动式治理”,打击力度松懈之后,散乱无序拆解很快“反弹”,教训十分深刻。

2012年3月,国家环保部有关负责人在广州约谈广东省政府领导,核心话题便是贵屿的电子废物污染。广东省环保厅随后宣布,对贵屿镇电子废物污染问题实施挂牌督办。

在新一轮全面整治前,当地政府摸查发现,贵屿还有5169家废旧拆解单位,其中3088家为废旧电子电器拆解户,从业人员超过十万,空气、河流和土壤仍旧遭到严重污染。

潮阳区区长林定亮如此形容:“家家拆解,户户冒烟。浊水排河,黑云蔽天,锦绣山河顿成殇。”

取缔分散无序拆解、建设循环经济园区成为贵屿的主要治污思路。2013年,《汕头市贵屿地区电子废物污染综合整治方案》获得广东省政府批准。

这份方案显示,贵屿将强制和引导拆解散户逐步进入循环经济产业园,以实现集中拆解和治理污染的目的,进而推动产业转型升级。

林定亮曾坦言,这份方案其实是广东省政府下达的“最后通牒”和贵屿的“最后机会”,2015年必须建成统一拆解的园区,让所有废旧拆解企业入园。“2015年年底前,如果不能彻底完成环境污染的综合整治任务,贵屿镇的电子垃圾拆解产业就只能被彻底关停、全行业退出。”

集中之困

为实现“圈区管理”和集中治污,从广东省到贵屿镇的各级党委政府层层加码、“内拉外推”,除继续严厉打击焚烧、酸洗电路板等污染违法行为外,还探索设卡管理、实行废旧电器拆解货物集中交易等制度。然而,集中入园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污染,“集中治污”、改变落后的生产工艺依然任重道远。

潮阳区成立打击工作组,组建专职环保执法队伍,并在区公安分局成立环保犯罪侦查中队,进驻贵屿镇组织打击取缔行动,开展日常巡查和突击检查。当地党委政府还对无证、拒绝缴纳税款、须入园或原地改造未完成的作坊实施断电,并拆除低空排烟设施和小烟囱。

记者在贵屿循环经济产业园区门口看到,载着废旧电器的货车须凭交易卡、过磅单据才能通过。园区管委会副主任郑金雄说,园区向拆解户发放交易卡,所有交易须在园区内凭卡登记进行,这不仅有利于堵住园区外的混乱交易,也可避免走私废旧电器流入市场。

2013年以来,贵屿登记在册的5169家拆解经营户已有2028家被取缔,完成整改并办理环评、工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纳入过渡性管理的有3141家。截至今年12月15日,循环经济园区内前三期拆解楼建设面积达11万平米,已有758户拆解户组成29家公司进驻生产,第四期拆解楼22栋通用厂房刚建成,正在安装废气处理设施。

2015年底,记者回访贵屿镇发现,镇村街道以前比比皆是的废旧电器回收站和拆解作坊都已关门闭户,北港河两边曾有的酸洗窝棚也都销声匿迹。

从“散养污染”到“圈养污染”是一大进步,但“集中治污”、改变落后的生产工艺依然任重道远。记者在园区内看到,拆解楼内废弃电子电器同样堆积如山、空气刺鼻,许多烤板工人用超过400摄氏度的高温烤炉融解、提炼电路板上的锡、铜等金属。

“炉子很热”“味道很臭”“非常难受”“脏死了”……多位工人一边向记者抱怨、一边诉说着他们的无奈。来自湖南、在贵屿呆了十多年的女工献女士说,每月平均下来大约能拿两千多元,这种工作肯定对人体和环境有污染,“脏、臭、热、闷、难受,身体肯定有不舒服的地方,但我们打工,必须有钱赚。”

对于这一问题,潮阳区有关部门回应称,园区正在建设完善废弃处理、污水处理、危险废物处理等各种环保设施。截至12月上旬,14个计划项目已累计投入11.5亿元,工业污水处理厂、酸洗处理厂湿法冶炼项目、废塑料清洗中心等10个项目已完成主体建设,有的在安装环保设备,有的已经开始试运行。

不过,当地环保部门也承认,集中治污的环保设施大多没有现成、成熟且得到大规模广泛应用的技术,需加大研发力度,并持续跟踪监督成效。

黄腾远告诉记者,目前循环经济园区内的环保治污技术还较低端,园区废气排放参照电子制造业工业废气排放标准,但这一标准要求太低,国家还没有针对废旧电器拆解的环保标准,而且集中治污的环保设施缺乏成熟技术,园区内治污设施大多刚刚研发,投入使用后成效如何还有待检验。

“并不是集中入园就没有污染了,只有实现减量化、资源化和再利用,才是干净的循环经济。”陈鸿宇分析说,贵屿循环经济产业园区的重点不仅是“圈区管理”,更重要的是探索使用新生产技术、新监测设备、新排污设施,以改变落后工艺、减少污染“增量”。建议应继续组织强大专业技术力量,对贵屿“电子垃圾”回收利用的工艺流程进行全面技术改造和提升,努力实现污染物“零排放”。

根治之艰

当地干部群众认为,拆解户集中入园为贵屿治污开了好头,有助于遏制污染“增量”,但要根治20多年积累的污染“存量”还面临许多挑战,需要上级党委政府和环保部门继续加大支持和督促力度,严防园区外非法拆解“死灰复燃”。

汕头市环保局今年三季度监测显示,与2012年相比,贵屿环境质量持续改善,空气中重金属铅和铜含量下降93.85%和84.29%,北港河5个监测断面重金属铅、镍和铜的浓度比2012年分别下降36.84%、78.28%和93.83%。

“贵屿的环境综合整治,原来被视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终于出现了一线曙光。”潮阳区委书记陈新造说。

不过,如果部分拆解户表面入园、实则“瞒天过海”在外利用隐蔽地块偷偷生产,集中入园治污很可能沦为“形式主义”。郑金雄建议,未来一段时间,执法部门须保持严打高压态势,严格巡查、依法管理,及时发现、严厉查处园外拆解户,杜绝无证照拆解行为,坚决防止出现反弹,切实巩固整治成果。

此外,20多年积累的污染“存量”如何处理也是一大难题。记者在贵屿周边看到,附近多条河流恶臭难闻、水如墨汁,许多地块土壤重金属污染严重。

黄腾远称,要全面修复贵屿的河流和土壤耗资预计数亿元,对当地党委政府和整个社会的毅力、财力和智慧构成艰巨挑战,彻底消解污染“存量”依然任重道远。

近年来,汕头市环保局牵头对贵屿镇联堤村116亩电子废弃物酸洗迹地和龙港村、渡头村的96亩受污染农田实施重金属污染典型土壤修复示范工程。当地环保人士透露,仅这200亩出头的两处重金属污染土壤修复示范工程,就投入超过1000万元来治理。

原标题:贵屿循环经济产业园转型步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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