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是中国禁止洋垃圾入境推进固体废物进口管理制度改革的收官之年，11月25日，生态环境部、商务部、国家发改委和海关总署联合发布《关于全面禁止进口固体废物有关事项的公告》，明确规定禁止以任何方式进口固体废物，自2021年1月1日起施行。
在此前三年半的时间里，中国市场通过规范国废回收体系、海外浆纸产能扩张、增加成品纸进口等各项措施，逐步建立纤维市场供需的新平衡。截至目前，市场的反馈是积极的，2019～2020年中国废纸市场供需与价格波动明显收窄。根据纸业联讯统计，2020年中国国废黄板纸A级均价约2,101元/t，同比2019年均价几近持平。如图1。
图1 2018～2020年中国废纸价格指数
数据来源：纸业联讯
1 废纸进口许可证额度继续下降，到港量同比下行
2020年生态环境部固废中心共发布13批废纸进口许可证，获批造纸企业66家，总核定废纸进口量约675万t，同比减少约37.2%。与此同时，废纸进口量继续下降，根据中国海关数据统计，2020年1～11月，中国废纸进口到港总量约584万t，同比减少约39.3%。如图2。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海运运力及国外废纸供应均有下降，特别是脱墨类的废纸；由于疫情防控，欧美、日本等主要的废纸供应地均有商场、学校、办公场所等阶段性的关闭，导致印刷品、宣传页、办公用纸等纸张消费需求下降，相关品种废纸发生量及回收量也随之减少。另外，2020年9月1日起，中国施行新修订的固废防治法，对固废退运规定了承运人的连带责任，并且提高了退运罚金。因此，2020年船公司普遍提早截止了发运废纸至中国的时间。供应受限推升了2020年中国进口废纸价格，同时导致进口许可证额度不能被足量使用。
图2 2018～2020年中国废纸进口量统计
数据来源：中国海关总署
2 中国国废回收量在2020年同比下降
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中国国废回收。在2020年上半年，因为疫情防控国废前端回收遭遇较大挑战，纸张消费量亦受到影响，废纸发生量下降；此后随着疫情控制与消费复苏，废纸回收量有所恢复。根据R I S I预测，2020年中国国废回收总量约5,406万t，同比下降约6.7%。这是近五年来国废回收量首次出现下滑，此前数年由于需求的相对增长以及较高的价格推动了国废回收量持续增加，特别是2017年增速达到了7.6%,2018～2019年增速放缓。如图3。
在现有的消费及贸易结构下，中国国废回收率不具备大幅提升空间。未来回收量的增长将有赖于政府及企业各方面的努力，以及经济转型让更多的纸张在国内被消费，同时由进口消费品带来新的回收量。
从中长期看，垃圾分类将有利于国废回收行业的规范化建设。垃圾分类体系的建立，会逐步改变国废市场个体散乱经营的模式，理想状态下形成大型再生资源管理公司，由企业主体贯穿整个回收链条。政府可以与垃圾分类企业购买服务，居民端的废纸交易或可逐渐被取缔。造纸企业可以与前端垃圾分类处理企业签订长期协议，稳定国废供应数量与成本。同时，因为回收环节减少，回收行为更加规范，也将减少纸张污染，提升纸张品质。
图3 2015～2020年中国国废回收量统计
数据来源：Fastmarkets RISI
3 进口再生浆已成为可行性选择
3.1 进口数据
2018年以来，随着中国逐步推进废纸进口限制政策，在中国大陆以外地区利用废纸初步加工成再生浆产品进口中国，成为中国市场对再生纤维需求补足的重要方式。根据海关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再生浆年进口量仅为1.2万t;2020年1～11月，中国进口再生浆约163.4万t，同比增长约98.2%。如图4。
马来西亚是2020年1～11月中国进口再生浆数量最大的来源地，约占进口总量的22.6%。马来西亚进口量的高速增长得益于中国大型纸厂在该地区再生浆产能的扩张，包括玖龙纸业在2019年9月宣布收购的48万t/年再生浆生产线，以及理文造纸在2020年3月投产的40万t/年再生浆产能。未来，另有景兴纸业80万t/年再生浆项目计划于2021年底投产。
老挝再生浆进口量排名第二，占比总量的19.9%。太阳纸业2018年7月宣布在老挝建设年产120万t造纸项目。其中，年产40万t再生浆生产线于2019年5月运行，该项目主要以进口美废为生产原料，产品以浆板形式运回国内作为生产箱板纸原材料，同年6月起中国自老挝进口再生浆数量稳定增长。
台湾地区是在马来西亚和老挝之后，中国再生浆进口量排名第三的地区，占比约16.6%。事实上，在2018～2019年，台湾地区曾是中国进口再生浆最大的来源地。其供应主要来自中国大陆纸厂在台湾的母公司或姊妹公司，产品自用为主。另有个别台湾纸厂利用剩余产能生产再生浆产品出售给中国大陆的造纸企业。
图4 2018～2020年中国再生浆进口量统计
数据来源：中国海关总署
除以上进口量排名前三的地区，2020年来自泰国和缅甸的进口量增长较为突出，同时根据山鹰纸业目前的产能规划，预计未来泰国进口量将有更大增长空间。值得注意的是缅甸地区，据海关数据显示，2019年11月起，中国新增缅甸再生浆进口量，该数量在2020年一季度达到峰值，月均进口量约2.25万t，而后在同年6月份归于0值。此前，理文造纸缅甸34万t/年再生浆生产线于2019年10月份开机投产。据悉，该生产线以O CC为原料，产品为含水量约50%的湿纸浆。2019年5月30日理文造纸曾公告在该地区的68万t/年纸浆采购协议。截至目前，理文造纸暂未公布关于缅甸再生浆项目的更新消息。
3.2 项目投资
据公开信息统计，目前中国纸厂已投产并正在运行的再生浆项目合计约230万t，除此之外，在中国大陆以外地区存在部分当地纸厂转产的再生浆生产线，利用成品纸的剩余产能阶段性的运行来排产再生浆产品，供应并不十分稳定。但从趋势上来看，2020年中国再生浆市场活跃度在提升，市场上正在出现更多来源地、不同原料配比以及多种形态的再生浆产品。
根据目前的产能规划，截至2021年底，全球再生浆产能将至700万t左右，但规划中的项目能否顺利推进，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
再生浆进口标准尚未公示。如何定义再生浆的产品形态、适用关税、杂质含量等各方面指标，都将对再生浆产品未来的投资方向和供需格局产生较大影响。
投资所在地政策变化风险。2018年以来，随着大量进口废纸涌入，台湾地区、印度、印尼等地陆续发布针对废纸进口的限制政策，其他地区也在增加对进口废纸的质量担忧和环境关注。
投资再生浆的品种在发生变化。2020年，干磨浆受到市场人士的广泛关注。此前，再生浆多使用传统制浆造纸工艺生产，经过碎浆-净化-打浆-压榨-干燥等流程（湿浆无干燥流程），加工成为卷筒浆、平板浆、压缩团浆、散浆等形态。
对比常规制浆工艺，干磨浆几乎省去了绝大部分生产流程，仅将废纸原料简单处理粉碎制成，而后打包成浆包。其最大优势是投资小，见效快，但其弊端也显而易见。主要问题集中于，如何控制杂质含量、如何保持纤维相对完整、避免细小纤维流失，以及能否符合未来发布的进口标准。
干磨浆的生产由于缺少常规的碎浆去杂质等流程，可能对原料的选择将十分苛刻，或仅可使用D L K，或者对优质的O C C进行人工拣选以及切胶等操作。因此，原料的供应量以及生产线的工作效率均可能成为限制干磨浆供应的因素。
3.3 再生浆产品的经济性
根据市场价格调查显示，在贸易中，再生浆出口中国C I F报盘价格与国废价格关联度极高。这意味着，对于有海外自建生产线的中国造纸企业来说，当国外的废纸纤维成本与中国国废纤维成本存在明显价差的时候会带来一定的成本优势，而对于其他购买再生浆产品的中国纸厂来说，再生浆并不具备直接的成本优势，而主要是作为纤维原料的补充和产品质量的提升。
2018～2019年，在中国大陆以外地区，废纸纤维基本保持着较低成本，但是在2020年这一差距有明显缩小，全球疫情发展对海运运力及国外的废纸供应带来较大冲击，同时近年来在欧美和亚洲等地陆续投产或转产的再生浆、纸产能的增加，也在逐步推进全球范围内再生纤维市场供需的再平衡。因此，即便是对于有自建产能的中国纸厂，再生浆产品能否保持一定的经济性仍值得商榷。
3.4 前景
中国自2021年起禁止废纸进口，再生浆产品将成为未来几年内中国造纸原料重要的补足方式，也会成为中国部分纸厂加强原料质量、优化产成品结构的重要手段，在成品纸市场的竞争中扩大优势地位。但废纸二次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加工成本和运输成本以及海外投资的政策风险，或让投资者保持谨慎态度，寻找其平衡点，将产能投放限制在一定规模。
从需求上看，中国进口再生浆除了原料数量上的补充，更大程度上是对美废高强度纤维的依赖，支撑对强度有一定要求的箱板纸的生产。因此，利用2015～2020年美废O CC纤维与箱板纸产量的比值粗略估算，2021年中国箱板纸生产若保持目前的产成品结构，大约需要约20%的美废纤维，或可转化为450万t的进口再生浆需求。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再生浆进口量会达到该水平，实际的市场规模会受到经济发展、海运运力、产能投放进度等多种因素影响。
4 中国包装纸纤维原料趋于多样化
由于进口废纸数量的下降，本色浆正在更多的加入挂面箱板纸的生产，来提升纸张的技术指标。根据海关数据统计，2020年1～11月，中国本色浆进口量约至95.5万t，同比增长约29.6%。据市场人士反馈，进口本色浆增量主要由中国几家大型箱板纸生产商购买。
中国纸厂正在寻找更加适宜的原料配比方式。2020年，各品类原生浆成为市场新的投资热点。太阳纸业于8月份正式投产20万t/年本色浆；玖龙纸业公布在湖北、辽宁、重庆等一系列木浆产能计划。除此之外，市场上还有诸多半化学浆、秸秆浆等项目规划，用于匹配原本以废纸为主要原料生产的包装纸纸种。
中国包装纸纤维原料呈现多样化趋势，未来多种原料结构或可匹配更多等级的成品纸，从而实现产品结构的优化。
图5 2016～2021年其他亚洲地区废纸消费量统计
数据来源：Fastmarkets RISI
5 中国再生纤维市场供需持续调整中
相对于中国庞大的利废纸种产能，短期内再生纤维的短缺是不可避免的，然而最大一部分进口废纸纤维的缺失是由产量的下降来抵消的。根据R I S I的统计，中国箱板瓦楞纸产量在2018～2019年连续两年的下降之后，于2020年继续减少约6.6%，同期废纸消费量下降。
而根据R I S I的预测，中国废纸消费量将在2021～2022年保持相对稳定，需求的放缓正在为中国市场的纤维再平衡提供一定的缓冲时间。未来中国废纸消费量变化，将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中国更倾向于进口再生浆还是进口成品纸。
6 亚洲其他地区
中国进口政策和需求的变化正在严重影响全球废纸贸易格局，特别是其他亚洲地区的改变，这里定义其他亚洲地区是指除中国和日本以外的亚洲国家和地区。
近年来，其他亚洲地区已经代替中国成为进口废纸最大的买家，该地区废纸净进口量自2016年的720万t急速增加至2018年的1,410万t,2019年由于基本需求的放缓和一些国家及地区的废纸贸易政策限制，进口量放缓。
废纸总消费量在2016～2019年保持增长，这得益于不断增长的国内纸张需求和对中国出口的增加。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废纸消费量在五年来首次下降，降幅约4.3%。然而根据RISI的预测，2021年废纸消费量将实现9.8%的增长，根据规划，2021年大量新产能将在其他亚洲地区投放，废纸消费量的快速增加将用于支撑该地区包装纸和再生浆的生产。如图5。
不确定性仍然存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发展以及其他亚洲地区进口政策的变化都将对该地区的造纸产业投资和全球废纸贸易构成重大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