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解析】“零排放”≠“0”排放 啥意思?

作为煤炭清洁高效利用的方式之一，现代煤化工在环保方面仍然面临不少挑战，如废水处理、结晶盐处理等。在环保高压态势下，煤化工“零排放”的概念在行业内应运而生。但到底有无“零排放”，行业内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今天，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煤化工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王秀江，就他了解的关于“零排放”的一些情况与读者分享。

什么是“零排放”，在行业内是否有企业已经实现“零排放”?

王秀江：“零排放”是一个炒作出来的概念，企业几乎不可能做到绝对的“零排放”。就环保部门来说，目前也不认可“零排放”这个概念。如果严格遵守“零排放”概念的话，不仅是煤化工行业，其他工业领域也难以做到。

按照部分专家的观点，“零排放”就是企业在生产过程中不产生任何废弃物，或者完全资源化利用。这本身是违背科学规律的，就如动物进食怎么可能不向外界排放垃圾呢。特别是在废气方面，不可能有绝对的“零排放”，任何企业在生产过程中或多或少总要向大气中排放二氧化碳等物质。

不过，我们与专家论证中也形成了“近零排放”的概念，在废水方面，利用多项水处理技术处理后的水80%可以回用，剩下含有高浓盐的废水进行结晶化处理，或者进入蒸发塘进行无害化处理，这样就实现了污水不对外排放。在废气排放方面，利用二氧化碳捕集封存技术最大限度地进行资源化利用。生产过后的废渣可以做成建材产品用于铺路或建筑行业。目前这个“近零排放”的标准已得到了环保部专家和企业方面的认可。

“近零排放”实现的难点是废水处理，现代煤化工这方面情况如何?

王秀江：确实，煤化工行业的难点在废水处理后留下高浓盐废水。目前在国内甚至国际上都没有好的处理方式。在环保愈来愈严的当今社会，这一问题已经关系到煤化工行业能否持续健康发展。而我国的煤化工企业大部分分布在中西部地区，这些地区在水资源方面匮乏，基本上没有纳污水体，这就要求煤化工项目的废水不允许排到外部环境。其生产中所产生的废水经过处理后进入蒸发塘，没有蒸发塘的企业只能浓缩结晶化处理。

煤化工蒸发塘目前使用情况如何?

王秀江：目前大多数蒸发塘还在使用中，对于企业来说不用也没其他办法。低油价时期企业的盈利点很低，完全结晶将增加企业的治污成本，甚至还会出现成本倒挂的现象。另外，结晶化处理也需要消耗能源，在能源消耗的同时还会产生其他的废弃物。

经过2014年的污染事件之后，有关部门目前禁止企业建设蒸发塘，您怎么看?

王秀江：去年5月份，环保部发布了《关于加强工业园区环境保护工作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进一步明确了蒸发塘的使用办法。从这个文件来看，确实更加规范了蒸发塘的使用，同时也关停了一部分乱排放的企业。这个我们持赞同意见，任何企业的发展都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但是也有些地方搞一刀切，所有的蒸发塘一律不让用，这个我们持反对意见，因为违法乱排的只是一小部分企业，这样处理对那些规范化使用蒸发塘的企业会造成伤害。

怎样才算规范化使用蒸发塘?

王秀江：建设蒸发塘的初衷是容纳无法进一步处理的高浓盐废水，按照相关标准，这些高浓盐废水不能含有机和无机污染物，在排入蒸发塘之前要经过生化等一系列处理手段，尽可能把这些物质处理掉，水中的氨氮、盐的浓度、悬浮物要严格执行标准。如果蒸发塘的水是达标的，水塘的颜色与大海的颜色相差不多，站在水塘的旁边也不会嗅到任何异味。反之就会出现媒体上曝光的气味剌鼻的黑水池。

令人遗憾的是，有些企业把蒸发塘当作污水暂存池、事故池，将大量高浓盐污水直接排入，完全违背了政府批准建设蒸发塘的初衷。这也导致一些地方政府一刀切取缔了蒸发塘，要求企业做到污水绝对“零排放”。但蒸发塘出现污染事故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错不在蒸发塘本身，监控监管不到位也是重要原因。

按照现在蒸发塘设计使用年限，其寿命大概是几十年的时间，这与所建工厂的寿命差不多。蒸发塘到使用年限只能封存做无害化处理。也有专家提出，几十年后剩下的高浓盐能否资源化利用。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的，因为经过风吹日晒里面又会掺进去很多沙尘，导致里面的成分更加复杂。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几十年以后也许可以实现。

没有蒸发塘的企业废水如何处理?

王秀江：没有蒸发塘的企业废水除了中水回用以外，剩下的只能结晶化处理。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盐分质提取技术已经很成熟，分质后的盐从颜色上来看，与工业用盐没有区别。但此类盐还没有形成标准，这就意味着没有下游企业敢用，企业目前只能在自己的工厂里做密闭式暂存处理。有企业把结晶盐出售给环保公司生产融雪剂，这并不是不可行，但必须经过提纯达到80%纯度，并确保过滤系统已经把其中的重金属等物质过滤掉了。有些工厂建造时间较久，初建时还没有过滤重金属的工艺概念，所分质后的盐就不能用作融雪剂，否则会给环境造成二次污染。

据了解，目前氯碱和印染行业所用工业盐量很大，如果提取后的工业盐能够达标，不仅可以弥补一部分缺口，还可为煤化工企业分担治污成本。目前，石化联合会标准处正在联合环保部的专家进行讨论，请业内专家对这一部分的盐进行全分析，确定里面的成分，然后找有关部门制定行业标准，这样企业就可以依照标准提取里面的盐成分了。

提取后所剩下的20%杂盐，里面不仅有COD成分，甚至重金属和芳杂环等物质含量也超标，只能暂定为危废。其处理方式也只能按照危废标准来处理，目前每吨处理价格要三四千元，另外还有运输成本，处理成本高给企业增加了不小的负担。

有企业建议在煤化工企业众多的地区建造大型危废处理中心，可行吗?

王秀江：我国的煤化工产业大部分在中西部地区，这些地区土质较为松软，渗透系数较高，不太适宜建造此类储存中心。在选址上还有很多硬性要求，如不能建在地下水的上层和河流、湖泊的上游;不能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还要保证在雨雪天气下不会产生泄露和溃坝。

另外，从当地政府的角度来考虑，此类场地属于危废用地，关系到当地的民生以及生态环境，当地群众会极力反对，所以当地政府很难批复这种用地。

有企业报怨目前的环保标准与技术不匹配，给企业造成技术和经营方面的困难，您怎么看?

王秀江：环保高标准的制订本身就是要淘汰一批产能低端、污染严重的企业，从而倒逼企业走绿色生态环保之路。目前的污水排放标准，企业是可以达到的，只是付出的代价会高一些，这与企业减少成本、利润最大化的思想是矛盾的。但没办法，以后环保高压态势会成为常态，如果不能满足环境的需要，企业只能选择退出。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加大在环保技术领域的研发投入。

您希望国家怎样对待现代煤化工产业?

王秀江：现代煤化工是个新生的产业，年用煤量不到1亿吨，但我国的现代煤化工技术在国际上却是领先的。每年的国际煤化工展览会，都会吸引很多国际人士来参观考察我们的现代煤化工技术。另外，从资源禀赋方面来看，我国是富煤国家，而现代煤化工符合煤炭消费革命的发展方向，将会给化解煤炭产能提供帮助。

不过，大多数现代煤化工项目还处于示范阶段。希望在低油价的时期，国家在煤制油、煤制气等项目上给予阶段性的政策支持，以便让企业渡过难关，更好地发展我国现代煤化工产业。

原标题：煤化工专家说“零排放”≠“0”排放，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