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路透社发布了一组广东省贵屿镇照片，展示了这个以“电子垃圾拆解第一镇”出名、人人都以拆解电子垃圾为生的地方。在这里大约有5000个作坊，回收处理约一万五千吨电子垃圾，包括世界各地运来的硬盘、手机以及电脑配件。
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电子终端更新换代的速度越来越快，随之而来的越来越多的电子垃圾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压力。电子垃圾已然成了地球村里发展最迅速的废弃物。据联合国的报告，全世界每小时大约产生4000吨电子垃圾。欧洲每年产生的电子废物升幅达3%~5%，发展中国家也正在制造电子废物。发达国家因为“三高”——电子垃圾产生量高，环保标准高，工人工资高，而想方设法把电子垃圾运到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
那些在购买之初受到无限宠爱的电子设备们，转身垃圾的那一刻，开始成为自然环境难以承受之重。
贵屿：电子垃圾的重镇
如下一段关于贵屿的描述这几天在各大门户网站被转载：“贵屿的每一条街道都很相似：到处是簇新的楼房，豪华的小汽车，还有路边黑臭的河水。每一幢楼房下面，都堆积着电子垃圾，从旧电脑、旧电视再到旧电冰箱。街面上到处是电子垃圾拆解作坊，作坊里三三两两聚着工人，正熟练而匆忙地烤制线路板。如果风声紧，他们会选择晚上开工。”
读过科幻小说《荒潮》的人对这样的情景多少会感到有点似曾相识，科幻作家陈楸帆描写了一座名叫“硅屿”的小镇，作品中对小镇的描述和上述情景十分相似。
记者专门采访了陈楸帆，问道贵屿是否是他作品中的原型时，他给出了肯定回答。谈到原因，他解释说：“选择贵屿是因为离我老家很近，我一个中学同学刚好在一家做环保回收的美资企业工作，还是技术比较先进的公司。回家吃饭聊起来，给了我很多灵感，后来我又找了一些资料，其中有绿色和平组织和中山大学合作的一个人类学调研项目，针对贵屿电子垃圾情况。”
陈楸帆提到的这份于2005年发布的报告，在当时也是掀起了一股舆论风暴。对于在很多人眼里多少有点激进的绿色和平组织来说，贵屿电子垃圾事件，是值得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绿色和平中国有毒污染项目主任赖芸是当时调查团队的主力之一，她曾这样描述贵屿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当地的空气非常差，因为他们都在烧线路板，那个刺鼻的味道现在还能回忆得出来。实际上我们花了两三年研究，去贵屿了解背后的整个产业，了解它形成的原因，为什么贵屿会变成一个电子垃圾的重镇，要怎么解决贵屿电子垃圾的问题。”
绿色和平最终选择了与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合作，与对方的研究者一起进入贵屿，作了一份详细的人类学调查报告。2005年，报告在国际上引起轰动，当地的政府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汕头市潮阳区当时的区委书记直接打电话找赖芸，请他提出方案解决贵屿的难题，“当然这不是我们的能力所在，后来也婉拒了他们的邀请。”赖芸说。
“我了解的现状其实也是通过媒体，也很少回去。从电视和其他媒体来看，情况依然很不乐观。《荒潮》的创作初衷也是希望能够引起一些重视，因为在中国这样的事情单靠民间的力量是没有什么办法作出改变的，希望引起官方的重视。”
日渐堆积的“城市矿山”
上世纪80年代末，日本学者率先提出了“城市矿山”概念。日本东京大学环境保护研究中心教授Shinichi Sakai向记者介绍说，许多电器电子产品中包含珍贵金属，但在废弃后很少被回收使用。“城市矿山”的概念用以指代废弃电器电子产品中的可再利用资源。
这些资源中包含巨量的金属成分。相关资料显示，1吨废旧手机，可提炼400克黄金、2.3公斤银、172克铜;1吨废旧个人电脑，可提炼出300克黄金、1公斤银、150克铜以及近2公斤其他稀有金属。
要知道，自工业革命至今不到三百年的时间里，全球80%以上可利用的矿产资源已从地下转移到地上，总量高达数千亿吨。电子废弃物中含有大量的铁、铜、铝、稀贵金属、塑料以及玻璃等资源，经过集中进行无害化处理加工后，60%~80%的材料可以被分离成再生资源。
如何有效利用这些资源，已成为全球循环经济发展的焦点之一。
以手机为例，电池含钴量高达20%以上，成为钴资源的最大应用领域，占钴资源总量的30%以上。以手机电池为代表的废旧电池回收，等于开采稀缺钴资源的精矿。2013年我国智能手机保有量为5.8亿部，同比增长60.3%。手机中金含量达到280克/吨，银的含量达到2000克/吨，分别相当于原矿的60倍与13倍以上。
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估计，全世界每年约产生2000万到5000万吨电子垃圾，其中美国约占1/3、欧盟约占1/4，全球电子垃圾年增速达3%~5%。
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的发展，中国也正在产生越来越多的电子垃圾。中国再生资源回收利用协会副会长潘永刚表示，中国已成为全球电器电子产品第一大生产和消费体，也已进入报废的高峰期，中国报废量年均增长20%，预计到2020年电子产品每年报废数量将达到1.37亿台。
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钱易强调，目前我国亟须大力发展电子垃圾回收产业。“中国的资源先天不足，经济增长仍然依赖大量资源的消耗，其中铜、铝、铅、锌四种基本金属对外依存度极高，因此中国迫切需要加快发展模式的改变。”
但是，由于处理城市电子废弃物的技术难度大，对新的回收处理技术依赖程度高，也由此导致了开发“城市矿山”启动资金投入往往较为高昂。资料显示，电子废弃物工厂必须是综合性的，要处理5种以上的废旧电子电器，产生10种以上的可利用物。建一个规模化、可盈利的电子垃圾处理工厂，投资规模要达到20亿~30亿元。
但总的来看，我国电子垃圾循环利用产业水平与国外依然存在很大差距，主要表现在：技术、装备落后，大量企业还处于原始落实状态，与高度发展的电子装配制造正向产业反差巨大;回收率整体偏低，资源化水平低，大量企业沿用的是“回收、分拣、打包销售”三部曲的捡垃圾传统模式;工程技术落后，专门人才缺失，99%的企业没有设立研发部、没有研发支出、没有专门研发人员，大型装备完全依赖进口。
灰色行业里的掘金者
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贵屿人涉及旧五金电器拆解工作，他们用1200年前的工艺来处理21世纪的垃圾，这样的电子垃圾处理工艺让贵屿饱受污染之苦。而之所以会催生出贵屿这样的小镇，正是由于一条地下电子垃圾回手拆解网络的兴起。
据报道，贵屿深度拆解提炼出的黄金产量已占到中国黄金总产量的1/20，甚至影响到国际金价走势。而随之而来的对空气、水体和土壤造成重度污染，亟待引起相关部门重视。
调查记者刘永曾专门追踪过这条地下拆解线，他告诉记者，在大城市，有专门的人收集最好的原料送回贵屿，从中提炼高纯度黄金。而靠着拆解上百万吨的废旧电器，贵屿镇诞生了不少百万富翁。
依据北京环保局2014年公布的电子垃圾数量，以最低市值计算，仅在北京，这一地下产业规模至少10亿人民币。记者调查了解到，早在2006年，北京市社科院相关统计数据显示：北京从事电子垃圾的回收人数便已达30万人。
曾任贵屿镇党委书记、贵屿循环经济产业园区管委会主任的张楚丰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过这样一组数据，保守估算，贵屿镇每年拆解回收处理量是100多万吨的废旧电子和300多万吨的边角废塑料。按1吨废旧电子5万元和一吨塑料8000元算，这两块原料的价值分别可以达到500亿和240亿元，贵屿镇的原料价值就有740亿元。
“这还是保守估计的数字，汕头一个做玩具的老板曾跟我说，每年从贵屿采购的废旧塑料就达80亿元，因此贵屿若将原有资源优势利用得好，电子垃圾产业的产值每年至少可达千亿元。”
近年来，贵屿当地进行了多次治理整改，在5000多家拆解企业中，有2000多家企业由于拒绝整改或者污染严重而被取缔，列入整改的3000多家，有的还通过了环评或办理了工商登记和税务登记，促使其经营活动趋于规范合法。仅去年贵屿就捣毁酸洗加工场52宗、拆除焚烧电路板高炉6条，查获非法酸液60吨，刑拘责任人11名，其中5人被判处有期徒刑。
尽管政府不断加大督查力度，但由于眼前利益的追求和缺乏谋生手段，依然有很多人选择留在这个灰色行业里，只是工作地点从街头转到了室内，工作时间从白天改到了夜晚。
谈到初见路透社发布的贵屿照片的感想，陈楸帆用了“触目惊心”“悲哀”这样的词语，他解释说这样的情感并不是因为身为一名汕头人的家丑外扬，而是单纯的一种无力感：“祖国这么强大，人民却还在忍受污染如此严重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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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可降解电脑芯片诞生
在2015年5月出版的英国《自然˙通讯》杂志上，来自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的研究者发表论文称，他们用木头制造出电脑芯片，这种可以生物分解的木制电脑芯片能够像被广泛用于无线通讯的芯片一样工作。
在传统的芯片生产中，诸如晶体管之类的电子元件表面都是以硅等半导体材料制造的坚固晶片。项目负责人马振强(音译)带领研究人员以相似的方式制造出了电子元件，但后来又利用橡皮图章将元件从晶片表面剥离，然后将元件转移至由纳米纤维素制作的新表面。这种方法将一个设备中半导体材料的用量减少到原来的五千分之一，并且不损害其性能。
在最近的两个例子里，马振强和他的同事证明了他们可以将纳米纤维素用于制造高频电子线路的支撑层，其表现与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中使用的零件一致。他们还证明了这些芯片可以被常见真菌分解。
当下大量用于生产支撑层的芯片和有源电子元件的芯片的半导体材料还只是一小部分。马振强说这种浪费代价巨大，如果零件被丢弃，其中的某些材料甚至会导致危险性极大的污染。
近几年，研究者已经证明，分解到纳米级的木制纤维生产的纳米纤维素，可以作为生产包括太阳能电池在内的众多电子设备的支撑材料。然而，马振强说，最近的例子是最先证明新型材料性能的，这才使将其用于生产表现突出且高效的高频电子线路变得拭目以待。
马振强还说，类似他们团队研发的此类芯片已经可作商业化用途。但他同时指出商业化有可能进一步加重环境压力，或者造成像镓这样的稀有半导体材料价格飞涨，因为电子工业的主流将会改变现行方法而考虑以木头生产芯片。
研究人员认为，该木制新型芯片有助于解决全球面临的电子垃圾急速堆积，以及随之而来的环境污染问题。研究成果还显示这种被称为纳米纤维素纸，透明的木头材料也作为塑料的有效替代品用作柔性电子产品的外壳。
原标题：“城市矿山”，成金还是成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