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土壤污染问题贻害无穷

他在住建系统任职长达13年之久，他经历了中国房地产市场最繁荣的10年，也参与这10年来针对中国房地产市场进行的每一次宏观调控，他既制定过刺激楼市的政策，也实施过楼市限购的政策。对房价飙涨引发的社会问题有过深刻的思考，他认为“中国楼市十年内没大危机”。为何他对中国的土壤污染问题如此担忧?他如何看待在中国劲吹的绿色建筑风?为此记者专访国务院参事、住建部原副部长仇保兴。

相比看得见的空气污染，我们每天脚踩的大地也许受到的污染更严重。据业内人士介绍，受到重金属、挥发性有机物等各种污染物质的污染，我们的土壤已“病”得不轻，即便不打农药、不施化学，种出来的粮食蔬菜也可能是不安全、不利于健康的。去年，首个《全国土壤污染状况调查公报》显示，我国土壤环境状况总体不容乐观，总的超标率为16.1%。土壤污染问题，已经不容忽视。

城市土壤污染危害要引起高度重视

记者：环保部和国土部发布了一项土壤污染的公报显示，我国土壤环境状况总体不容乐观，总的超标率为16.1%。您觉得像这种16%这样的指标严不严重?

仇保兴：首先土壤污染在我们国家要引起高度的重视，因为空气的污染可以被风刮走的，水的污染，治理起来现在技术上，大家线路上比较统一了。但是土壤污染我们从来没有认真去治理过，就是我们治理土壤污染成功与失败的经验，从自身来讲没有积累，在这一点是很严重的。

但是比这个16更严重的是什么?就是城市边上，城市边上老的化工厂、农药厂，它的周边，根据这次普查的结果，超标的是36%，越是靠近城市边上的那个超标越严重，人是生活在城市里面的，城市里面的这些土壤如果说超标非常严重的话，比我们远山的，或者农田里面的这些超标我觉得影响面更大。为什么呢?哪怕土壤里面的有超标，它要转化成农作物的超标，转化成粮食的超标又是另外一回事情，这要去经过哪一种农作物它能够附寄里面的重金属，哪一种不会，人们还可以选择。但是在城市里面的土壤的污染，它有可能变成灰尘被人吸进去，小孩子在地上玩耍，就把这个污染物就带进去，这个比农田里面的污染更加严重。

另外一个数据值得指出的是这样的，我们这次土壤污染的普查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说16%超标，它的超标的成分跟发达国家不一样，我们超标的成分是无机的污染物占83.8%，也就是说84%是由无机物带来的。无机物带来的这种主要是化肥和废水、工业废水和其他工厂的垃圾所产生的。有机的污染仅占16%，在发达国家现在是有机物的污染占的分量比较大，有机物的污染可以自我降解，但是无机物的污染是积累性的，所以这个问题是要引起高度的重视。

但是我更注意的，我反复强调一句，就是城市土壤的污染，要比原野、森林、草原、农田的污染物来得危害性更大。

企业国外拿地不做土壤分析吃大亏

记者：现在很多城市都在推生态城市、生态城，打造这样的。有没有可借鉴的模式给大家?

仇保兴：我认为国外有许多经验是值得我们汲取的，我们有许多企业到国外投资，当它在城市里买了块地以后，它就像在中国那样，压根儿也没有想到去分析它的土壤，没有去追根溯源，这块地上曾经有哪些工厂盖过，这个土壤的成分和地下水的成分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到底是什么成分，容不容易治理，我们都不清楚。

最典型的有一个企业在发达国家买了一块地以后，卖方说我留给你两千万美金，作为不确定风险因素，中国人说这个没必要啊，结果呢?但是把这两千万就接受下来了，结果没想到这个原来是一个很大的污染工厂的余留地，要治理这块土壤，它远远不止两千万，而是要两亿美金，比它去买这个土地的价值要高得多，所以说在这一点问题上，我们如果没有这个意识，我们走出去是失败的，没有这个意识我们就做不好城市。

所谓生态城市，它的理念就是说我在建设城市的时候，无论从规划还是建设还是运营，我的排泄物，我的建筑的风格，我空间的布局，我的城市运行的方式，能量、水、其他的物质的需求，我们都做到最小，这样的话使这个城市是轻轻的安放在大自然上，对大自然的干扰是最小的，这就是一种生态城市的一种模式。

加大环评机构与权力部门的分离

记者：现在有一些环评的报告，因为现在有很多土地都是做过工厂改变的，城市更新改造这块来的，就像您说的可能前期有一些污染怎么样的，像我们现在的环评报告，能不能给大众一个信心，就是说我这个地是可以适应居住的?

仇保兴：我们环评到现在为止还仅仅是五年时间，实际上我们整个环评的队伍，环评的技术，环评的方法还不够成熟，因为环评最早的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解决我这个项目，对周边环境的影响。对原来土壤和水里面的一些污染物，特别是地下水污染物，我们进行现场检测做得远远不够。所以说一个工程有环评证书，不一定是十全十美的，因为环评是人对一个环境的评价，人经常会遗漏掉很多东西，人需要经验，国外的环评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经验的积累，所以这种经验的积累，技术的成熟，以及体制上的一种保证，它不是一个晚上能做到的，所以我们国家这个环评队伍还非常年轻，环评的方法也相对来讲还不成熟，所以说我们还应该，就是说在这方面加大投资，加大培训，加大监督，加大与权力部门的分离。

我们已经很好的看到新来的环保部长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了，所有的环评机构都必须跟环保部门脱钩，因为它变成一个社会化的中间组织，那么相互之间就竞争，如果你做得不好我可以处罚你，如果你是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处罚它呢?那只好包容，而且把它作为一种权力的延伸，那使得它，我就发证书，我现场的检验什么的都可以不计，所以这样的环评证书你说还可靠吗?

中国绿色建筑增长世界最快

记者：整个房地产行业这些开发商，很多都是标榜自己是绿色建筑，您觉得在中国全国范围来看，这种普及度有多高，其实它的衡量标准是什么?国家层面它是参照国际的?

仇保兴：绿色建筑首先它是一个国际流行的名词，也就是建筑在全生命周期，它做到节能集采、节地节水、室内环境空气质量优良，同时还有一个代名词，也就是说这个建筑它对当地的气候是自己能力适应的，这种建筑国际上已经很成熟，已经有二十年的发展史。在中国尤其必要，因为中国的建筑从全生命周期来讲，对能源、资源需求量是非常大的，已经超过50%左右，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发展绿色建筑，比任何一个国家又更紧迫。所以说国务院去年的办公厅一号文件就规定了，绿色建筑必须优先发展，而且要强制性发展，财政部也出台了政策，就是说二星级以上的建筑，绿色建筑，每一个平方米补贴45块钱，三星级是补贴80块钱。

而且绿色建筑不仅有标准，这个标准已经更新过一次，所以说今年的1月1号开始执行的是新的标准，是第二轮我们国家的绿色建筑的标准，所以说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房地产商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觉得作为广东省来讲，应该向深圳学习。深圳在这个七八年之内，一共建成了上亿平方米的绿色建筑，去年一年它的绿色建筑建成总量就是两千万平方米，所以说它数量巨大，等于说整个广东省60%的绿色建筑集中在深圳，为什么?领导重视。

记者：就全国来说，这种推进有没有困难?

仇保兴：没有问题，现在我们中国绿色建筑的增长是全世界最快的，每年基本上它的面积都翻番。去年我们的绿色建筑总面积已经超过了一亿平方米，所以发展的最快。

“一路一带”最可能拉动基建

记者：现在很多企业不管是房地产还是其他行业的企业都在海外拓展，而且刚好今年总理也在博鳌会上说加大一带一路，您觉得对整个市场的拉动，企业的拉动…

仇保兴：我个人认为，一路一带起动的项目有可能是基础设施，但是有可能是旧城改造，新城开拓，包括贫民窟改造。因为在东南亚一带有大量的老百姓，他的居住状况是非常差的。根据联合国统计，就是发展中国家，包括东南亚一带，50%以上的城市居民是居住在贫民窟里面的，这种居住状况你要去看了，就非常的寒心，一个小屋子里面居然住了七八个人，而且是臭气熏天的。

中国完全有能力去大规模的帮助他们，进行棚户区的改造，大规模进行旧城改造。因为中国有三个经验是世界上没有的，第一个就是保障房建设，今年而且是采用绿色建筑，采用住宅的产业化，零部件在工厂里生产，然后到现场装配;第二个经验是大规模的进行城市的更新，尤其是灾后重建。我们花了两年时间，就把四川的灾后重建基本上就结束了，使一百多万人离开家园的，重新回到家园，而且这个家园的水平比原来提高了很多，两年走过了三十年走过的路程，而且这些建筑全部是抗震的。哪怕是到了玉树灾后重建的时候，所有的材料都是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运过去，我们也只花了三年，把玉树的十万人口安置的非常好，他的生活品质提高了很高的档次，所以说我们有这样的经验。

更重要的中国还有绿色建筑、生态城市的建设经验，这种绿色建筑、生态城市的建设经验，跟棚户区改造，跟贫民窟改造如果结合起来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在一带一路中间发挥一个巨大的作用。

保障房政策必须转向人性化

记者：“两会”说，咱们保障房这块要实行一个实物保障与货币公举，把一些存量房作为公租房和安置房，其实我们很多城市也都在做这一块，像这次再次提出来，您觉得对整个市场有多大的影响?

仇保兴：这是一个利好消息，为什么?我们这个保障房原来是一种指令性分配的，必须很快的转向就是说，每个城市根据自己的需求来提出。更重要的我们的保障房不一定是增量的，不一定是补砖头的，应该是补人头，这样补人头以后我们就使得有哪些贫困户，他确实住房非常困难，而且收入比较低，这样的话政府直接补贴房租，他可以租用现有的一些空房子，现有的一些商品房，那么这样的话，使他们的生活得到改善。

因为保障房往往就离开他工作的地方很远，我们在城市规划学中间有一个名言，就是穷人很困难在空间上进行自由的移动，而富人有空余的时间，而且有非常便利的自驾车在空间上进行移动，所以说穷人你想想看，保姆就必须住在主人的家里，比方说农民工他必须在工棚边上，你比方说打工的，他必须在工人宿舍里面，因为他空间移动的能力很差，他的功夫花不起，你几块钱的公交费，对他来讲也是一笔不少的支出，所以他必须是紧靠着就业岗位来进行居住。所以说这种补人头比补砖头要人性化得多。

记者：这些房子的来源您觉得?

仇保兴：我觉得没有问题，我觉得现在的空置房非常高。因为这些空置房，当然我们下一步可能还会出台一些政策，就是促使这些空置房能够转化成低收入者的居住房。

原标题：仇保兴：城市土壤污染问题贻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