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我国的城市化进程,越来越多城市一面饱受“垃圾围城”之困,另一面也面临“无地可埋”的窘境。作为高度节约土地资源的无害化处理方式,垃圾焚烧发电前景广阔,但也备受误解和争议。到底该如何趋利避害,让垃圾焚烧发电为更多人所接受,考验着城市的文明程度和治理水平。
焚烧发电是优先选择
垃圾,人人嫌弃,可并非毫无用处。新年伊始,一批应邀参观的深圳市市民代表就目睹了生活垃圾“变废为宝”的历程。在深圳市宝安区老虎坑垃圾焚烧发电厂,隔着控制室的全透明玻璃俯瞰,只见一只钢铁巨“手”不停地从垃圾贮存坑里“捞”起垃圾,送进近千度高温的焚烧炉,将垃圾焚烧发电。
“这个贮存坑可贮存几万吨垃圾,垃圾要先在这里存放,进行四五天的脱水发酵后再进行焚烧。每天的4000多吨垃圾可发电170万千瓦时。”老虎坑电厂负责人钟日钢介绍,该厂通过垃圾焚烧发电,每年减少垃圾直接填埋量100万吨,减排二氧化硫约1750吨、氮氧化物666吨,发电约3.6亿千瓦时。
传统的垃圾处理方式以卫生填埋、高温堆肥为主,需大量占用土地,也容易带来环境污染问题。随着城市化进程加速,大中城市有限的土地资源愈发“捉襟见肘”。2009年以前,北京市90%以上生活垃圾采用卫生填埋方式,每年消耗500亩土地。据2013年的统计,北京市8座大型垃圾填埋场3年内将被填满。近年来,垃圾焚烧发电因高度节约用地且更加环保,得到快速发展。
上海市环境卫生工程设计院院长张益告诉记者,垃圾焚烧具有项目用地省、处理速度快、减容效果好等优势:垃圾焚烧厂的用地面积是垃圾填埋场的1/20-1/15;垃圾在填埋场中通常需要7年到30年的分解时间,焚烧处理只要2小时左右;垃圾通过填埋可减少30%容量,而焚烧可减少90%。“通常来说,对于人口密集、经济发达、土地资源稀缺的大中城市,应该优先选择垃圾焚烧方式。”张益说。
从1979年到现在,深圳市每天产生的垃圾由7.5吨增长到1.5万吨,增长了约2000倍。为此,深圳市建成7座焚烧发电厂,日垃圾焚烧处理能力7875吨,焚烧处理率达51%,年发电量约11.6亿千瓦时,总规模达全国之最。深圳市还制定了“争取在2020年实现全量焚烧”的战略目标。
二噁英污染不应被夸大
对于垃圾焚烧发电,人们最大的担心,莫过于焚烧会产生二噁英污染。对此,中科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研究员、环境化学与生态毒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副主任郑明辉表示,生活中的二噁英排放源很多,空气和食品都含有二噁英,地球任何角落都有。而生活垃圾燃烧排放的二噁英非常少,不足总排放量的百分之一。
据德国权威机构研究,如采用严格的欧盟污染控制标准,垃圾焚烧产生的污染仅为垃圾卫生填埋的1/50左右。此前环保部和国家质检总局发布的《垃圾焚烧污染控制标准》,将二噁英类控制限制在国际上最严格的标准。
老虎坑垃圾焚烧发电厂二期工程将垃圾焚烧后剩下的废气,通过管道运送到烟气排放车间,经过倒三角形的半干式反应塔、活性炭喷射、袋式除尘器,有害物质得到吸附沉淀。“经过实际检测,不仅是二噁英,废弃物中其他有害物质含量都低于欧盟标准,所以市民不必担心垃圾焚烧的危害。”钟日钢说。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聂永丰告诉记者,业内提出了“面向未来的蓝色垃圾焚烧厂”理念,“蓝色垃圾焚烧厂”具有更严格的烟气排放指标、更显著的能源利用效率、更先进的资源综合利用、更透明的企业运行情况和更完善的公用服务设施。
张益介绍,“蓝色垃圾焚烧厂”采用温度场成像与自动燃烧控制相结合的智能燃烧控制系统,以实现垃圾在炉膛内的充分稳定燃烧,可以使炉渣热灼减率小于3%,并大幅降低烟气污染物的产生量。采用脱酸效率更高的湿法工艺,并增设全球最先进的SCR低温催化脱硝及分解二噁英的设施,以大幅降低二噁英及氮氧化物等排放,较欧盟标准严格2倍,而较高温催化剂的能量消耗减少50%以上。
“邻避效应”有待化解
垃圾焚烧发电虽具有明显优势,但发展却并非一帆风顺。近年来,不少地方因兴建垃圾焚烧发电厂选址问题,频频引发“邻避”事件,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所谓“邻避”,指居民或当地单位因担心建设项目(如垃圾场、核电厂、殡仪馆等设施)对身体健康、环境质量和资产价值等带来诸多负面影响,产生嫌恶情绪,滋生“不要建在我家后院”的心理,由此采取的强烈、有时高度情绪化的集体反对行为。如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部分群众反对当地拟新建的垃圾焚烧厂、湖南某地示范工业园区垃圾焚烧项目遭到附近高校教职工的反对等。
究其原因,当地群众反对的不是垃圾焚烧,而是反对把垃圾焚烧厂建在自己的家门口。“反建和反焚烧是不同的概念。反建是社会问题,反焚烧则是技术问题。这些问题的出现,反映了一个城市的管理水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全国工商联环境商会秘书长骆建华表示,垃圾处理不是简单的技术问题,而是复杂的社会问题,需要政府、企业和公众三方形成合力。
化解公众信任危机,要靠政府在项目决策时提高公众参与度,充分听取市民意见和建议,做到全过程公开透明、合理合法,努力争取市民的理解与支持。例如,北京市经过沟通与协调,最终决定放弃在六里屯建设垃圾焚烧厂,而将投资20多亿元、亚洲最大的垃圾焚烧发电项目落户到相对偏远的门头沟区鲁家山。
另一方面,对于公众担心垃圾焚烧发电厂会造成环境污染问题,既要提高技术水平和处理标准,也要做好环境信息公开,随时接受群众监督,消除群众疑虑。“由政府部门委托第三方进行常态监管,并采用定期检查和不定期抽查的机制,对运行管理水平进行综合考评。”张益表示,应建设数字化焚烧工厂,在厂界内、工房内设置无死角的监测和监控站点,实时采集各项工况指标,污染物排放指标实时上传到政府部门指定网站,公众可实时查询,也可调阅过往数据。实行无厂界的开放式管理方式,公众可通过预约到焚烧厂进行参观和查询。同时定期对焚烧厂的管理情况、运行状况等进行总结和公布,全面接受社会监督。
聂永丰还建议,应由政府主导在垃圾焚烧厂周边建设主题公园,实现绿化覆盖率增加50%以上,污染物本底值降低30%以上,通过垃圾焚烧厂建设带动周边环境整体升级,大幅提高区域环境质量。
原标题:垃圾焚烧:争议中如何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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