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锅”环保政策不背──英国塔塔钢铁公司经营危机之能源成本分析

【编者按】

连日来，塔塔钢铁准备出售其在英国的业务成为重磅新闻，震惊了英国各界，甚至让度假途中的英国首相卡梅伦紧急返回处理相关事务。该事件之所以引发如此大的“动静”，与塔塔在英国巨大的经营规模有直接关系。塔塔钢铁多次强调，英国国内能源价格高企、欧盟环保政策是其亏损重要原因。欧盟减排体系对英国能源价格有怎样的影响?钢铁等高耗能产业如何应对危机?环保政策需要为塔塔钢铁的危机负责吗?本报对以上问题进行了探讨。

最近，英国政府很头疼。

连续8年，塔塔钢铁公司在英国的业务都处于亏损状态，在英钢厂的资产减记了20亿美元，如果继续运营，仅塔尔伯特港钢厂每天的亏损就高达100万英镑之多。于是塔塔钢铁作出决定，全面出售在英业务，退出英国市场。塔塔钢铁是欧洲第二大钢铁企业，在欧洲境内的产能超过1800万吨，其中仅有1400万吨产能维持正常生产。

塔塔钢铁相关负责人一直强调，除产能过剩、养老金负担过高外，欧盟苛刻的环保政策和英国高企的能源成本是致使其亏损的重要原因。

事实真的如此吗?

测算证明绿色税收对成本影响不大

能源价格、绿色税收究竟是不是钢铁企业的沉重负担，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经过测算和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却是，绿色税收对塔塔钢铁成本的影响仅为1%，远远称不上“重要”。

多家媒体似乎更愿意站在塔塔钢铁立场上说话。

关于英国碳减排计划迫使塔塔钢铁作出出售其在英国业务的决定，连日来受到了大量评论。英国《每日邮报》评论称，“米利班德的《气候变化法2008》，带来了沉重的绿色税收”，这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让钢铁产业和5000多名工人站在了悬崖上。《旁观者》评论说，“税收旨在帮助英国实现自愿承担的、单方面的碳减排目标，却恶化了塔塔钢铁在英国的经营状况”。

有专家认为，在欧盟碳排放交易计划(ETS)下，没有哪一家英国企业像塔塔钢铁那样得到如此多的好处了。但是塔塔钢铁的董事长TheoHenrar坚持认为，ETS将其在塔尔伯特港的钢铁业务置于“竞争劣势”，因为国外的竞争对手不需要遵守这样严格的环保规则。环保人士拿出独立咨询机构的市场分析反驳：自2008年以来，塔塔钢铁获得的ETS免税额、补偿、意外利润等高达7亿英镑。

毫无疑问，塔尔伯特港钢铁厂是一个很大的能源用户。据报道，其用电量几乎等同于整个西旺斯，每年的电费账单高达6000万英镑。但是根据西蒙˙尹万思的碳简报研究，他发现电费占该厂的成本总额比例仅为6%~8%，其中，2%~3%由绿色政策引起。但是由于英国对能源密集行业有补偿政策，绿色税收对塔尔伯特港钢厂的成本实际影响仅为1%。根据以上分析，可以测算出，如果6000万英镑为生产成本的8%，则生产总成本为75000万英镑。也就是说，塔塔钢铁每年为英国气候变化缴纳750万英镑的费用。这个金额与报道的工厂每周损失大概相当。

绿色政策不应为钢铁亏损埋单

由于历史原因和高度私有化市场，英国电价几乎是全欧洲最高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英国工业企业的竞争力，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多份分析报告表明，欧盟严苛的ETS对塔塔钢铁足够优待，甚至是“利润源”而非成本负担。

影响不大，不等同于没有影响。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是，在欧洲，英国电费比其他国家都要高。英国当前碳底价已经翻番，目前已经冻结直到2020年，这确实会影响到英国工业与欧洲大陆其他对手的竞争力。但根据英国政府气候变化委员会(CCC)的报告，这是影响钢铁行业竞争力的一个很小的因素。英国能源研究中心主任吉姆˙沃森说：“在我看来，‘绿色税’要对英国钢铁难题负责的观点被夸大了。”

为什么英国能源价格普遍偏高?沃森解释说，过去的投资和运营成本是重要原因，英国能源市场高度私有化也是关键因素。他说：“在欧盟，英国仍然拥有一个最自由化的能源市场。其他成员国例如法国，与英国的情况完全不同。在法国，国有电力公司占主导地位，从而可以更容易地直接或间接调控价格。”

CCC主席Gummer引用一份研究表示：“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钢铁行业逃离英国是因为我们的绿色政策。对于大多数行业来讲，能源因素是非常小的，‘绿色税’引发的额外成本总额非常小，谈不上关键。”

路透社气候政策分析师EmilDimantchev说，在欧盟ETS系统之下，2008年到2014年之间，通过碳信用额度分配，塔塔钢铁已经获得7.8亿英镑的意外之财。Dimantchev保守估计，那段时间仅塔尔伯特港钢厂就收获2.39亿英镑。他说：“欧盟的ETS对塔塔钢铁来说其实是一个利润源，这是值得注意的。但在许多气候讨论会议上，他们却认为ETS增加了行业成本。”

专家认为政府补贴被严重浪费

为了保护能源密集型企业的利益，政府为其提供了相当可观的补贴优惠。但这些补贴的去向并不是研发节能技术，有专家认为政府的补贴被这些企业浪费了。

巴黎气候协定要求所有国家注意降低排放量，在此之前，对于“碳泄漏”的计量争吵不休──由于欧盟气候政策，许多高耗能企业企图暂停在欧业务，搬迁到其他国家去，为了阻止这一举动，政府给予他们一定的补偿──而这种情况呈现常态化之势。这就意味着，更为清洁的欧洲钢铁制造商没有优势可言，被迫面临普遍竞争。

欧盟委员会的另一个问题是，即使“碳泄漏”情况发生了，在支持赔偿方面缺少证据。根据3月份经合组织的一份报告，“更严格的环境保护法并没有损害出口竞争力”。

在实践中，ETS体系下的过剩碳补贴花费了英国130亿英镑，这种补贴不像是贸易保护，反而更像是一种减税优惠。但是英国的人力成本大约是中国的20倍之高，尽管有ETS保护，2014年，英国进口中国钢铁的数量翻番。研究表明，大部分对污染者发放的补贴，最终用途并不是创新或研究节能减排技术上。

国际工会联盟秘书长、新气候能源组织专员SharanBurrow认为对高耗能企业的补贴占用了大量的资金：“公司必须接受，产业转型是不可避免的。节省数十亿美元可以用于解决化石燃料产业工人就业问题，并投资建设新产业园区，这才是更值得做的事情。”

塔塔钢铁目前最大的潜在收购者古普塔表示，他将用电弧炉代替传统的鼓风炉。对于钢铁工人来说，这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电弧炉意味着需要的员工数量很少，他们面临着裁员的可能，但好消息是利润会由此提高，减少了养老金的支付。这为英国带来了在低碳能源改革之际，谁该为“转型”埋单的问题。

原标题：英国塔塔钢铁经营危机之能源成本分析